检查结果显示付铭身上有多处贯穿的刀伤和骨头断裂,符合高坠特征。且付铭身上新旧伤交叠,到处都是狰狞的伤疤。

    经过四次手术付铭的小命才被堪堪保住。谷雨捏着诊断书,惊得冷汗一滴一滴往下掉。

    本以为崽被接走是去享福。结果命都快没了。他坐在昏迷不醒的付铭旁边,轻轻将付铭打点滴的左手笼在手心。付铭伤重不醒,打了几天营养液,冰冷的液体通过细细的针头滴到体内,身体又冰又冷。

    林眠眠看在谷雨的面子上,找了间最好的病房让付铭住着。然而一个十七区的小黑诊所,最豪华的病房也透着一股昏暗的疲倦,生锈的病床,缺损的瓷砖配上昏黄的灯光,衬得床上重伤的付铭愈发地格格不入。

    付铭的眉眼深邃,长大了更加英挺。他的嘴唇很薄,此刻紧紧抿着,像是陷入了某种无法醒来的噩梦。哪怕在他还小的时候,在跟谷雨一起在第十二区生活的八年里,他也没有一刻像个贫民区的小孩,更像是哪家落难的贵公子。他天生自带俯瞰一切的气质,注定和谷雨不会是一家人。

    直到握在手心的手逐渐有了温度,谷雨才松开手,仔细地避开针头将付铭的手放进被子里。他现在在一家酒店里当保洁,黑白两班倒,不能迟到。

    到酒店的时候正是交接班的时间,艾利西亚大酒店是这个贫民区唯一上档次的酒店,酒店的管理很宽松,谷雨进门的时候,同班的几位服务生和保洁正在休息室一起聊天。

    “中央区出生又怎样,年纪轻轻就飞机失事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听说这个死掉的家伙,被拐卖了十几年,前几年才回到家里。谁知道是不是他回去妨碍到谁,在飞机上做了手脚?”

    “听说他有个哥哥……”

    “说不定就是他哥哥动的手呢!”

    在极度贫困的十七区,酒店休息室唯一一个小小的电视机是所有谷雨这样工作人员的消遣。谷雨习惯了同事们每天听着电视机说些乱七八糟的八卦。他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新闻,中央区付家的小儿子因飞机失事而亡,付家大儿子顺利接管家主之位,并表示要对失事事件进行全面调查……

    付?谷雨愣了愣神。接着画面一转,一张与付铭一般无二的面庞映入眼帘。谷雨猝不及防地失神了一下,而后屏住了呼吸。

    “这起对付家人的恐怖袭击事件让我失去了我在血缘上最为紧密,感情上最为亲厚的弟弟。”付玄穿着正装,胳膊上别着黑纱,说着说着,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下,情真意切,叫人动容,“我代表付家人将会对这起事件追查到底,任何参与谋划的人都将会得到最大的惩罚。……”

    ——实在是太像了。一模一样的脸谷雨一小时前才刚刚见过。他对付铭本家了解得不深,当年付家派人接走付铭一气呵成,他只接到了个学校的通知,回到家已经人去楼空。

    他隐约地知道付铭有个兄弟,没想到两个人竟是双胞胎吗……

    谷雨看着电视上这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付玄,一下子觉得面目可憎起来。付铭刚“死”,他就接手了付家家主的位置。联想到付铭身上新伤叠旧伤,谷雨再笨也想清楚了是怎么回事。重伤的付铭能走多远?你不去找他,却急着定了他的死亡,只知道对着镜头哭?

    再回头看镜头前的付玄,谷雨颇有些胆战心惊。这么小的年纪,付玄就有如此手段。从小五美四好的崽怎么可能是其对手?在付家的四年来,怕是付铭都被付玄欺压,要不然怎能一身是伤?越想越心疼,谷雨恨不能钻进屏幕里,将这个口蜜腹剑的东西狠狠打一顿。

    心不在焉地值完晚班,谷雨飞也似地往诊所跑。分开的十个小时简直比四年还要漫长。诊所的小护士告诉谷雨付铭已经醒了,谷雨站在病房门口,心脏不知怎么的砰砰跳起来。握着门把手,迟迟没有往下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