熏笼里燃着龙脑郁金香,袅袅升起一道青色的烟,染上宫娥黛青色低垂的眉。一排宫人如泥塑木雕,一动不动地侍立在宫殿的角落处。

    燕国皇后张氏自殿门处进来。檐角的风铃在她随行的浩荡仪仗下清脆作响。她遣散众人,眉头紧锁着问她身边的皇子乳母齐氏:

    “这可如何是好?赵国是打定主意要抢走本宫的峤儿了。”

    赵国近日横扫夷部,平定西境,很是得意。此时又亲派使节来问候燕朝属国,其耀武扬威之意尽在不言之中。燕君设宾礼国宴,玉盘珍馐以款待之。

    酒过三巡,赵使节似乎已微醺,问道:

    “听闻燕宫皇子三岁能读,五岁学骑,我们陛下好奇得很,不知可否让我见识一番?”

    燕国皇帝望了一眼端然而坐的张皇后。他的手在宽袍大袖下微微颤抖。

    “来人,去把峤儿带来见过使臣。”

    中宫嫡出的皇子霍峤被乳母等簇拥着走上殿来,答了赵使几句。赵使唤他近前来,他胆怯地贴着乳母,不肯往前。赵使见燕国皇子胆小如此,哈哈大笑道:

    “好个克家之子。你的父王是大赵的忠臣,你也要继承臣属之道,侍奉赵君。”

    张皇后看着退下的皇子背影,心中惴惴不安。果然赵使醉翁之意,言语间,即刻便谈到当年燕皇子入西京,与两国间互通有无之佳话。

    席上言笑晏晏,待撤了席,赵人回馆。张皇后气愤地对燕皇质问:

    “陛下,峤儿可是您唯一的儿子啊!连他都保不住,您这个皇帝当的有什么意思!”

    面对这样露骨的质问,燕皇却只能长吁短叹,最后沉重地摇了摇头,无计可施。张皇后涕泪交加,对燕皇冷哼一声,疾行而回,唤来了乳母和皇子霍峤。

    她望着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嫡长子,粉雕玉琢一般,想到赵国山长水远,险境重重,而一旦失去了嫡长子的倚靠,她这中宫之位亦会如芒在背,更是泪如雨下。

    霍峤见母后流泪,大为不解,左右环顾:“母后怎么哭了?如仪妹妹到哪里去了?”

    张皇后听见他浑然不知自己的处境,却去关心那小贱货的安危,气得冷笑。

    霍峤自顾地四周跑动着,去寻如仪。

    其实他还有个同为张皇后所出的胞妹霍如德,比他小上几岁,但如德是个很呆板的小丫头,老是把“我要告诉母后去”挂在嘴边,不像如仪那样,事事都怂恿他,支持他。